摘自《帝王的隐秘》 作者:赵良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贞观九年(635 年),奋斗一生的王朝新贵武士彟病死在荆州,终年59 岁。武则天和母亲杨氏随着她们依赖的男人的去世,很快陷.入窘境,这主要表现在孤儿寡母已不能在荆州生活下去,而是跟着武士彟的灵枢返回故乡并州文水县定居。杨氏原先的想法大概既天真又简单,打算依靠家产和武则天的两个异母哥哥生活。岂料元庆、元爽兄弟俩承继家业,贪利忘义,对继母小妹苛刻刁难,横加欺凌。孤儿寡母在家过活无异于寄人篱下。
这时的武则天刚满12 岁。
精神分析学家认为,12 岁左右的女孩儿,从心理发展上讲,早已度过了阴茎羡慕阶段。这时的她开始具备社会观念,逐渐认可自己的躯体和性别,懂得了乖巧的迎合。女孩的做作和收藏秘密就发生在这个年龄前后。早熟者已来月经,开始步人下一阶段―― 青春期的发展。然而,处于心理固置状态的女孩儿,往往能强烈地意识到自已在世间的地位与男孩不同,而来自周围的大多数暗示都在将这一区别转化为女性的卑劣感。有迹象表明,武则天在这一阶段是处于心理固置状态的女孩儿。她一直过着备受宠爱的小公主的生活,整日疯疯癫癫不知忧愁为何物,父母的纵容、乳母的迎合在她的脑子里形成了一个自己是优越男孩的幻象。这一幻象的功绩是促使她增长了许多原本属于分外的知识,例如早早就阅读了《 毛诗》 、《 昭明文选》 等,但这一幻象也明显阻碍了她作为女孩的正常心理发展。她的女子气本来就少(指心理、气质而非形体),至12 岁才深切地意识到女孩的地位与男孩不同;又恰逢父亲病逝,家道中落,母女二人生计艰难,现实与心理交汇,她体验到的作为女性的柔弱、无助和卑下一定是非常真切的。这更使她倾向于做一个男人,做一个像父亲那样活得堂堂正正的男人。然而,严酷的现实摆在她的面前,她是一个女孩儿,一个确定无疑的女孩儿。她的心理发展虽然处于固置状态,可她的身体却先行了一步,小小年纪便显出了丰肤的线条,秀发如丝,容颜丰满稚嫩,前胸微微隆起,似乎有意在显示她婀娜的腰身。这哪里是一个尚未发育成熟的女孩儿,分明是天造的神女。无疑,身心的差距使她的内心充满了困扰。
两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武则天在母亲的表妹杨妃帮助下,利用女身进人宫庭,“一朝选在君王侧”。
初见太宗,少女武则天的内心山更涌起波澜,尤如梦想和现实在一刹那间重合了,使人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陷入惶惑之中。
唐太宗,不仅具有招贤纳谏的慧眼,对女色的鉴赏也属上乘。一位14 岁的少女发竟然如此成熟、秀美,使他禁不住啧啧赞叹:“美容止,美容止啊!”当天就封她为才人,属正五品。接着,太宗下旨召她侍寝。
唐太宗是第一个占有武则天处女之身的男人,也是第一个(兴许是唯一的一个)招致武则天热烈倾慕和衷心爱态的对象,这位统万民、御天下的一代明君,唤起了武则天青春的激情和灼热的情欲。一个女人是不是正在经历爱情,可以从她本身的魅力中强烈地感受到。她兴致勃勃,魅力无穷,表明她正享受着爱情,或自觉到别人对她的爱慕。武则天初人唐宫便奉旨侍寝,与她一直向往、崇拜的男人同床共枕,犹如干柴上落人了火星,顷刻间燃起大火,灼烫烤人。她柔意绵绵,千娇百媚,为了保存她的偶像,她的爱,使尽了浑身解数,太宗一度为之倾倒,称她为“媚娘”,夜夜召幸。和太宗在一起,武则天放荡不羁的个性以一种令人心醉的媚态自如地表现出来,展示了她和太宗爱情的积极意义。
有这样一则著名的小故事:
太宗有一雄健、暴躁的名骏,叫狮子骆,为西域蕃国所赠。太宗喜它剽厚,苦于它不驯。一日,太宗召了几位文武大臣去御厩,问大家:“如此良骏,徒闲厩中,诸卿谁能驾驭?”这时武媚娘走到太宗面前,躬身道:“臣妾可以驾驭。”太宗问她用什么州去。媚娘答道“只要陛下给臣妾三样东西――根铁鞭,一个铁锤,一把匕首。先以鞭笞,不驯则施以铁锤,若再不驯,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咽喉!”媚娘话音刚落,太宗击掌而赞:“有胆识!有志气!”。
这则故事再恰当不过地说明了一个事实唐太宗和武则天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的爱情是两个具有坚强个性的男女之间的互相欣赏。只可惜阴差阳错,历史给他们开了个到喉不到胃的玩笑。武则天像处于她这个年龄的大多数少不更事的女孩子一样,一旦库封富在手,就希望时光肠固,以便吏幸福和欢乐永存。陶醉之余,她似乎第一次对自已所属的性别表示庆幸。
如此广裹的国土,如此众多的子民,又有几个人像她一样得到皇上的召幸?倘若她不是女身,恐怕面见圣上都日隔事。这样看来,作为女子,尤其是作为一个漂亮的女子,不是比太宗以下所有的男人都优越吗?
可是,这种优越感很快受到了打击,武则天开始初尝失宠的滋味。唐太宗姬妾成群,他并不驻足子一处美景对他的诱惑。圣旨飘过武才人的门前频频传向新芳。移情别恋的太宗,大概出于对他曾享用过的那具骄躯的怜悯 ,不忍让其闲着,索性将武则天赐给了太子李治。这对处干焦急等待中尚抱希望的武才人自然是个致命的打击。关于她的悲伤,不见史传。可是祸不单行。不久,朝野上下谣言四起,民间盛传的《 秘记》 云:“唐朝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为了避祸,太宗下旨:武才人出宫为尼。她快乐了几年,享受了几年,末了,又重新陷人悲惨的境地,像她母亲那样,遭到了男人的抛弃。不同的只是, 一个是不得已的死别,另一个是背信弃义的生弃。在感业寺冰冷的古佛旁,听着凄清的钟声,削发为尼的武则天显然又将钟摆导向了男性。女身是有便利条件,可终究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永徽元年(650 年),武则天的钟摆又荡了回来。这年五月二十六日,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忌日。一年前,这位曾经使武则天幻想、破灭、悲痛欲绝的冤家崩逝,太子李治在舅父长孙无忌的扶助下继承皇位,这就是唐高宗。武则天对唐高宗李治是熟悉的。贞观二十二年(648 年〕 ,太宗将已呈少妇体形的武媚娘赐给年仅21 岁的李治,犹如回味的一种极端的形式,他想使他对这个女人的感受留传下去,并作为对武则天满腔热情的一种报答。在备尝风霜、充满机心的武则天眼里,李治不过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他欲火焚心,贪恋女色,却时常腼腆有加,放浪不足,故而姬妾成群鲜有枕席之乐。当时,他正处于一生中非常关键的时期,父王易储,转立他为太子,完全是出于不得已而为之。太宗不愿再次经受“玄武门之变”的刺激―― 仅仅为了一个皇位,导致李唐宗室之间互相残杀,血流成河。他看李治较为安分,又置身于众多矛盾之外,是个大家都能接受争议不大的忠良公子,于是将他立为太子,同时把废黔的长子李承乾和精明而不大安分的四子魏王李泰,一个贬居黔州(今重庆彭水县〕 ,一个贬至均县(今湖北均县北),以息事宁人。因此,李治虽为太子,地位并不十分稳固。况且,可能与李治早年的经历有关,例如贪恋母爱,从小生长于女人群中,母亲长孙皇后早逝,对他的刺激过大,等等,李治也是个处于心理固置状态的孩子。他性格懦弱,迟迟没有完成心理上的“断乳 " ,处事优柔寡断,有心成为一代明君――像父亲唐太宗那样,却志大才疏,缺乏心力,为此他时常处于苦闷和焦虑当中,这一点更加剧了他心理回归的趋向,即渴望返回他生命早期的发展阶段,渴望返回母亲(引伸下来指女性)的怀抱,因为在那里,他才会有安全感。然而,母亲已经去世,他也不可能重新回到无优无虑、备受女性宠爱的童年。于是,他本能地寻求各类替代物,以平息他内心不安的风暴。眷恋比自已年龄大,比自己成熟,生活意志坚定,并有着宽大躯体的已婚女人,是这类具有恋母情结、性格脆弱的男人最常见的一种替代方式。这所有的条件,武则天都具备,她比李抬年长4 岁,美丽成熟,情绪稳定,精力旺盛,体态丰满富有肉感,又因侍奉过太宗,谙熟两性之乐,况且她向来秉性豪放,不愿接受管束,这一性格表现在床第之间自然较为主动、暴露和无所顾忌。不难想象,花招迭出,在武则天赤裸热烈的爱和全力以赴追求性的快乐的执著精神的感染下,李治内心某些潜意识的欲望、不正当的趣味和致命的激情,在高强度的刺激中,获得了全面的满足和释放。于是,武则天变成了另一个母亲,一个心理和肉体歇息的温床。不过,武则天当时从侍奉皇上转为侍奉太子,是一次地位下降,内心充满了挫败感和自哀自怜的情绪,与李治香焚兰康,呈有高潮,也只是一时性起,却无法获得真正的身心满足。再说,武则天自认是一代女杰,又兼有姿色和媚术,心气高远。俗话说:美人爱英雄。李治活到头不过是一个庸人,甚者给他冠以“窝囊废”的名号都不过分,不难想象他年轻时是个什么样――一个体重百十来斤,在精神上噬喊待哺的巨型婴儿。这样一个愣头青,怎么能够征服一颗饱经风霜、不再幻想的芳心呢?
可是,四年后情况不同了。这个窝囊废成了武则天最方唯一企盼的救星。当五月二十六日这一天,李治趁国事之暇率侍刀擞人前来清冷的感业寺深望她时,他怔住了,虽然风韵尚在,姿色不减当年,但满头的乌丝消失了,露出了白净的头皮,犹如她不抱希望、枯竭了的内心。她泪眼模糊,半晌无言,眉宇间潜藏着无限惆怅。“武氏泣,上亦泣”。武则天此刻的心情恰好印证了她曾写过的一首诗《 如意娘》 :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所有表达心迹的诗都只是搔周了某人在某一时刻情感的某一重要的方面,武则天的诗也不例外。她的情绪如此激动,显然有比渺小的爱情更深刻的心理原因,诸如寺院生活的孤苦寂寞,光阴虚度青春不再的感怀,世间荣华富贵的诱惑,丧失地位的悲哀,权欲之火的烤炙,等等,这些感受比情欲的压抑和爱情生活的中止更折磨人,更令人悲痛绝望。不过武则天的娥眉顿镇,凄楚悲凉,无意识地又派上了用场,它打动了李治的心。
一个白茫茫的冬日,召武则天返宫的圣旨随同飘扬的雪花下到了清冷的感业寺。这位术材商人的女儿又开始了她新一轮的宫廷生活。
经过长时期两性之间的摇摆,又在感业寺度过4 年孤独慎思的生活,二进宫的武则天像她成熟的躯体和30 岁的年龄所展示的那样,瓜熟蒂落,真正站立起来了。她不再怨恨自已是一名女流,她深深懂得作为一个女人、一个美貌女人的优势和局限,她要利用这种优势达到她的目的-一挟持男人、支配男人。她拍打着翅膀贴近地面飞行,显得省心省力又富有成果。现实的成果即是李治,这个硕大的婴儿既脆弱又多情,对她充满了依赖,她举着这面挡箭牌,得以随心所欲培植党羽和亲信,涉足最高权力的中心。
大起大落的经历使武则天认识到,要想改变自己很基脆弱(建立在皇帝欢。臼的基础上)的命运,不再遭受遗弃一一沦落到面壁守佛的凄凉境地,只有像皇上那样身居高位,手握实权,这才是法力所在!威严所在!而其他的一切,诸如缤妃争得的宠爱,召幸侍寝的荣耀等,都不过是瞬间即浙的过眼烟云。然而,挟持、支配男人,尤其是支配像李治这样软弱的男人容易,企图夺取最高权力,进而支配整个强盛的帝国,破天荒地当女皇帝,其遇到的阻碍就非同一般了。在中上层社会的大多数人眼里,她狂妄的举动不会被简单地归之为争权夺利或改朝换代,她是在颠覆祖宗之法,是在向整个男性社会的规矩和传统宣战。因而她的对手错综复杂,层层叠叠,有形无形地包围着她,只待她稍一失手便实施反击。为了这最高的权力,武则天付出了漫长的时光,她苦熬半世,经过精心设计和耐心的等待,直到68 岁,才将年迈的身躯推上女皇的宝座。
不过,在她第二次进宫的初期,她带着隐居庵寺受压抑的生命力,追权欲、铲除异已,进展还是十分顺利的。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位中国女权运动的先驱,初入宫遇到的对手竟是两位如花以玉的美女:王皇后和萧妃。争宠的女人彼此之间永远是敌人。王皇后嫉妒娇艳风流的萧妃在高宗面前受到的特别照顾,便与人宫不久的武则天订立联手同盟,双双出击。武则天抓住时机,顺水推舟,各个击破,先是纵容高宗将萧妃贬为庶人,随后采取残忍手段嫁祸人,把王皇后置于死地。在这第一次交锋中,她就夺去了两个女人的生命。对待与她争宠的同性怨敌,她是残酷无情的。王皇后和萧妃,一对玉洁冰清的绝代佳人,武则天命人各杖打一百下,截去手足,放人酒瓮之中,“哀号而死”。更为悲惨的是,武则天自己的女儿――一个小生命,被她活活扼死,只为了制造一起祸端,一起能嫁之于王皇后置其于死地的祸端。初试身手,虽然在历史上给武则天留下了残忍的恶名,可在当时却获得可观的实惠:她被册立为皇后。接着她再接再厉,全身心地投人朝廷内部的争斗,把矛头直指高宗的舅父长孙无忌-― 一个对她的野心有觉察的两朝元老。她启用亲信党羽与长孙无忌派分庭杭礼,三番五次地较量。老年人的稳妥和保守,最终抵挡不住武则天咄咄逼人的进攻。武则天适时地利用高宗李治的疑心,纵容朋党许敬宗告发长孙无忌计划反叛,在土墙崩裂的当口,最后一推。心烦意乱的李治几召夺回长孙无忌的官爵封邑,贬滴他为扬州都督,安置在黔州。长孙无忌前脚刚走,武则天的使者后脚跟到,逼迫老头子招供谋反,还奏高宗,然后逼令其自溢。
长孙无忌一死,李唐皇室里再没有其他力量可与武则天及其朋党亲信的势力对垒了,于是便迎来了“二圣”临朝的局面。所谓“二圣”临朝,是指武后与高宗同上金蛮殿,高宗坐于正位,称“天皇”,武后垂帘听政,称“天后”。事无巨细,都由皇帝、皇后二人决断。李治身体欠佳,患有严重的头痛病,时常发作,视力也在逐渐下降,随着年龄的增大,心力不支。于是,百司奏事,都由皇后处理。久而久之,天下大权悉归中宫,黔陈杀生,皆取决于武后之言,天子形同虚设,群臣朝渴,万方表奏,都呼为“二圣”。武则天终于骑到了丈夫、儿子和青一色的男性朝臣们的头上,成为实际上的一国之君。这离她第二次进宫只有短短的六年时间。
在这之后,武则天突然停住了脚步。这是个众说纷纭的历史之谜。尽管她一直从事着铲除异己,培植亲信党羽的工作,为她的最终上台埋伏下自己的力量,却鲜见富有刺激性的大动作一一也就是说,没有再出现像剪除王皇后、萧妃、长孙无忌之类带有武则天鲜明个人特色的迅猛行动。
李治已病人膏育,头晕得州以整日坐在旋转倚上,走路需要人搀扶,饮食日渐减少,只能吃素,饭没吃多少倒时常犯恶心、想吐。最糟糕的是他的眼睛,视力急剧下降,读书和审阅奏章十分吃力,到后来已完全不能从事这一工作。每日上朝,只见人影来回走动,闻其声而.无法辨认朝官的模样。疾病和他青年时代就有的害怕不能完成太宗未竟事业的焦虑,折磨得他几近精神崩溃。他本身就是一个软弱的人,空有志向,缺乏才能,怕流血和残酷斗争,又背着沉重的精神负担,长期过着神经紧张的生活,了无生趣,加上当时佛教的广泛影响,不免产生人生虚幻的感觉。麟德元年(664 年),李治受朝官上官仪的怂恿,曾试图废掉武后,另立新欢。谁知诏书墨迹未干,武则天便面带温怒出现在他的面前。皇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回顾夫妻恩爱之情,捕佐往事,陈述利害得失,不时发出严厉的质问,搞得他惊胆战,只好收回召书,道歉深悔“我初无此心,皆上官仪教我”。从此,李治不再妄生废后的念头,也不想再与这个女人纠缠不清,倒想彻底退权让位,由武后独掌国政,自己圈个清静、安逸。李治的这一慧去虽然遭到朝臣们的激烈反对,认为是合弃宗庙,拱手送予他姓,若实施将成为千古不赦罪人,但凭武则天在朝廷中的势力,顺水推舟,逼迫高宗下台,取而代之,是完全能够做到的。可她没有这样做,她似乎有意让机会从手中溜了过去。对此已有许多不同的解释,有人说她感情复苏,不忍像铲除长孙无忌一样铲除高宗;有的说她没有采取行动是因为机会尚不成熟,等等,每一种解释都有一定的道理,但只是停留在关于武则天性格的一鳞半爪上,缺乏心理逻辑的连续性和完整性。
实际上,综观武则天缠绕在两性之间的心理困扰,解释起来并不费事。这是她心理发展的一个周期。自二次人宫以来,武则天总是间断性地怜悯丈失,崇拜男性的才能、价值观念,然后模仿男人手段残忍地大规模复仇。在成为“一圣”之前,她像一只斗鸡,急是竖起脖颈上的毛,热衷于向权力卖淫,思想、兴趣的焦点都集中在支配朝政上,犹如刺向金变殿的一把金刚钻 ,非钻出个名堂来不可。为了这个能打上铆钉的小洞,她不惜代价,钻凿煽起的疯狂的热情甚至可以使她背弃母亲的情感,亲手扼杀自己的女儿。随着对手的一一崩溃和她在朝中地位的上升,她原先对自已命运的持久焦虑消失了,内心重新获得了平静。这种心满意足的感觉非常粼以于她重返宫廷第二年产下太子弘时的心情。她停止了野心勃勃的进击,周身涌起的爱意和温情再一次提醒她认可自己的性别,认可自己在家庭、社会中所担当的角色。
女人喷发的热情本身具有摧毁力,何况碰到的是武则天这样精力旺盛、敢作敢为的妇女,她的喷发不像普通妇女那样呈太阳状随意发散,而是具有钻头一般聚焦的威力。她把热情一古脑儿倾泻到患有严重头痛病的李治身上,美其名曰为他寻医诊治,实际上只是来来回回折腾,加速了可怜皇帝走向阴曹冥府的步伐。可谁又能怀疑她的热情、爱和付出的辛劳呢?她亲自关照李治的饮食起居,包揽了朝廷大部分政务和琐事,为的是不让皇上烦心,以便静养。御医秦鸣鹤打算采用针刺新法,医抬李治的头痛病。武则天闻讯大怒,她斥责道“好一个大胆的巫医,竟敢以针刺天子,当斩无赦!”可当她得知针刺治疗效果良好,李治头不疼了,眼睛也明亮了,她又改变初衷,高兴地连呼“天赐也!天赐也”。她亲自取来彩色织品百匹,赠送给秦鸣鹤,还把他大加赞扬了一番,嘱咐他要精心为皇上治病,皇上龙体早日康复乃大唐之福。并一再许愿:如能为皇上解除病痛,驱逐病魔,还将另有重赏。只可惜李治身染沉病,黄泉已近,再高明的御医也回天无力。弘道元年(683 年)十二月,高宗驾崩于东都贞观双。遗诏太子李显枢前即位,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武则天)进止。不久,中宗即位,尊天后为皇太后。